硕大的办公桌前，胡长生窝在一张老板椅里闭目养神。他微微向后仰着，双脚支着地板，有节奏地左右转着椅子，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。

有人敲门，胡长生并没有睁眼，依旧晃着椅子，说了声“进来”，算是回应。门开了，刘大琴站在门口，手里拿着一张纸，“胡局长，这个需要你审批一下。”

听到“审批”二字，胡长生一下来了精神。他立马睁开眼，坐直了身子，瞬间年轻了许多：“来来来，拿来我看看。”

刘大琴走进来，把手中的纸朝桌子上一放，直接推过去。胡长生看看刘大琴，有些不高兴：“你这什么态度？”

刘大琴无奈地走到胡长生身边，重新拿起那张纸，双手递给胡长生：“胡局长，这是这个月的经费支出明细单，请审批。”

胡长生这才慢悠悠地接过明细单，一项一项看，还不时用笔圈一下。末了，他把单子放下，叹了口气说道：“老刘啊，跟上个月比，这个月的支出怎么又多了？啊？我不是说过要响应党中央‘八项规定’号召，压缩经费支出吗？啊？要倡导节俭，你看看这几项，完全属于超支范畴嘛！啊？”

刘大琴凑过去看了看，明细单上有几处被胡长生用笔画了圈。这要是搁往常，她肯定不会解释什么，因为她深谙胡长生的“名言”：解释等于掩饰。所以平时“挨训”，刘大琴都不会说话，等胡长生“教训”完了事。可今天她有点不乐意了，那几项支出明明请示过胡长生，今天却又被圈出来说事，她压着火辩解道：“胡局长，这几项支出当时可是请示过你的，你也点头答应了……”

胡长生是“一点就着”，他拍着桌子吆喝起来：“刘大琴！你这是什么态度？啊？你这财务科长，我局长说你两句都不行？啊？冤枉你了？拿走拿走拿走，不批！”胡长生又把明细单扔回到桌子上。

“你……”刘大琴还想争辩，目光却瞥到桌子角上摆着的速效救心丸，再看看气鼓鼓的胡长生，她张开的嘴又闭上了。她做个深呼吸调整一下，算是把憋的那口怨气吐出来。刘大琴低声说：“胡局长，我错了，我不该顶撞你。这几项确实属于超支范围，是我没有把好关，下次我一定注意。你也消消气，你看这……”一边说着，又把明细单拿起来，递给胡长生。

胡长生没好气地看了看支出单，又瞥了一眼“灰头土脸”的刘大琴，一把拽过单子，拿起笔准备签字，却又不甘心地说：“老刘啊，我批评你也是为你好，明明是超支项目，还非要说我点头了，我什么时候点头了？对不对？都是老同志了，这次我先签了，下不为例！”说完胡长生才拿起笔，在明细单上龙飞凤舞地签了个“同意支出”，然后是更加写意的“胡长生”三个字。

签完之后，胡长生意犹未尽地看着自己签的这几个字，满意地点点头。一边伸手去抽屉里拿公章，但伸到一半又停住了。胡长生把手慢慢退回来，有些失望地关上抽屉，把明细单递给刘大琴，低声说了句“去吧。”刘大琴接过单子，转身出了办公室，留下有些落寞的胡局长。

半天再也没有别的事要做。胡局长有些无聊，他翻翻报纸，直到喝完第三杯茶，才挨到十一点半。他实在是坐不住了，就起身准备吃饭去——他也的确是饿了。

出了办公室，胡长生伸个懒腰，慢悠悠地晃到厨房，看到刘大琴正系着围裙，忙活着做饭呢。

“老刘啊……”胡长生依旧是一副官腔，没想到却被刘大琴抢白了：“还老刘老刘呢，胡长生，你说自从你退下来之后，你消停过一天？你老说不适应，我这才‘赶鸭子上架’，由着你顺着你。可咱俩是有言在先，‘胡局长’和‘财务科长老刘’只限于你那间办公室。”

胡长生一拍脑袋，笑眯眯地说：“忘了忘了，呵呵，有些分不清了。不过，今天你这饭做的也晚了点，我都饿了。”

“哼，要不是你刚才审批买菜单子的时候刁难我，我早就买菜回来做好饭了。”刘大琴埋怨着胡长生，又转过身自顾自地做起饭来。胡长生没再说什么，只是回头看看书房门上挂着的“局长办公室”牌子，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。（栾川县委组织部 上官清）